作者：张如青
【摘要】 学界一般认为，古代医方名著《小品方》在北宋时业已亡佚。但经研究发现，明清时期众多本草、医方、针灸及临床各科医籍均曾多少不一地引录过《小品方》的佚文，有的甚至将《小品方》明列为参考引用书目。尽管有的《小品方》佚文转引自《外台秘要》、《新修本草》等书，但仍有为数可观的《小品方》佚文非转引自他书，而是另有所本。据此认为，《小品方》在明清时期尚存于世。
【关键词】 《小品方》 亡佚 佚文 明清时期
陈延之《小品方》的成书年代，据高文铸先生考证，认为其上限当不会早于公元454年，即南朝宋孝武帝孝建元年；其下限当定在公元473年，即南朝宋后废帝元徽元年［1］。高氏引征翔实，考证严谨，《小品方》定为南朝宋代作品，世无异议。关于《小品方》亡佚时间，尽管学者们详列证据，多方考证，提出较成熟的观点，然笔者总觉得其情况较为复杂，犹有可商之处。
亡佚时间旧说
具有代表性的《小品方》亡佚时间有二说。
1.亡于北宋中叶说
理由是：北宋校正医书局高保衡、林亿云：“则《小品》亦仲景之比也，常痛其遗逸无余。”（《校定备急千金要方后序》)孙兆云：“且古之张仲景、《集验》、《小品方》最为名家，今多亡佚。”（《校定外台秘要方后序》)据此，有学者认为：《小品方》“甚至早在十一世纪以后，在北宋政府整理古医籍时即已失传。”［1］(具体时间约在仁宗嘉?二年至神宗熙宁二年间，即公元1057～1069年)
2.亡于北宋末年说
余嘉锡《四库提要辨证》卷十二说：“东都藏者虽亡，而天下之书不必与之俱亡。”汴京崇文馆校正医书局虽已不藏《小品方》，然民间尚存秘藏之本。北宋末，民间医生董汲在其《
脚气治法总要》中就曾采用《小品方》［2］，董氏另一著作《小儿斑疹备急方论》（1093年)中亦引有《小品方》之文［3］。南宋两部著名私录：晁公武《郡斋读书志》未见《小品方》著录，陈振孙《直斋书录解题》称：“至于《小品》、深师、崔氏、许文则、张文仲之类，今无传者。”据此，有学者认为，“《小品方》亡佚时间，似应断在北宋末年。”［1］
明清时期或尚存世
《小品方》自南朝刘宋时期问世以后，历经宋、齐、梁、陈，直至隋、唐，又经五代以迄于宋，代代相传，深受历代医家重视。如齐梁间陶弘景多采《小品方》增补《肘后方》；齐·龚庆宣援《小品方》补充整理《刘涓子鬼遗方》；隋·巢元方撰《诸病源候论》亦曾引《小品方》内容。至唐代备受医家推崇，唐令将《
伤寒论》、《小品方》并列为医家必读之书，《新修本草》、《千金要方》、《外台秘要》、昝殷《产宝》、刘禹锡《传信方》皆引录数量不等的《小品方》内容。这说明《小品方》在唐代是一部在社会上广为流传的医方名著。至北宋，《太平圣惠方》、《针灸资生经》、《铜人针灸腧穴图经》、《证类本草》、董汲《脚气治法总要》亦或多或少引有《小品方》之文，这表明至北宋末，《小品方》仍未完全亡佚。但学者们判断古书是否亡佚，往往看重公私书目有否著录，考《宋史·艺文志》、《郡斋读书志》皆未录《小品方》之目，校正医书局宋臣、《直斋书录解题》均称《小品方》亡佚、无传，便断定北宋后已无《小品方》一书。然细考明清书目与医籍，仍可发现《小品方》的踪迹。例如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中就引录了数量可观的《小品方》佚文，其他不少明清医书也多少不一地引录《小品方》佚文。殆《小品方》在明代乃至清代尚存于天壤之间乎？试举证分析如下。
1.明·焦?《国史经籍志》(简称《焦志》)中著录“《小品方》十二卷，陈延之”。《焦志》虽因“丛钞旧目，收录浩博”，为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所诟病，然其搜求采辑之勤，考溯古籍之富，亦自有其参考价值。
2.明·李时珍曾任楚王府奉祀正，掌良医所事。又由楚王荐于朝，授太医院判。可知李氏经眼医书颇多。李时珍自称，为著《本草纲目》，“书考八百余家（包括‘古今医家书’与‘古今经史百家书’)”，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·序例第一卷·引据古今医家书目》中将“陈延之《小品方》”列为所引276家古今医家书目之列［4］，并在书中引录《小品方》佚文达36处之多(其中仅4条与《肘后方》、《新修本草》、《医心方》所引同)，且佚文内容广泛，《小品方》十二卷几乎涉及殆遍（限于篇幅，兹不一一列举)。若非亲见《小品方》，如何能够引得?这说明李时珍确实见到过《小品方》，同时也证明，直到明代末期，此书尚存。
3.明·
张介宾在《景岳全书·卷六十一·妇人规古方》中载有三首以“小品”命名的古方：“下胎小品方”、“扶羸小品方”、“断产小品方”［5］。其中“下胎小品方”与《外台秘要》卷三十三所引《小品方》“治妊娠得病，事须去胎方”大致相同。“扶羸小品方”与《外台秘要》卷三十三所引《小品方》“治羸人欲去胎方”相比，多一味
桃仁，少一味生
姜。“断产小品方”与《外台秘要》卷三十四所引《小品方》“断产方”文字出入较大。《外台秘要》引作：“断产方，故布方圆一尺，烧屑，以酒饮服之，终身不产。”《妇人规古方》作：“断产小品方，断产堕胎有验：故
蚕退纸，方一尺。右烧为末，空心酒调服。终身不受孕。”从上可见，张氏所引与《外台秘要》不同，必另有所本。
4.清·曹庭栋《老老恒言》（又名《养生随笔》)“引用书目”中列有《小品方》［6］，且在卷五“粥谱说”中引录《小品方》“
葱白粥”一条［7］。这说明可能正如南宋·郑樵所说：“古之书籍有上代所无，而出于今民间者。”（《通志·校雠略·亡书出于民间论》)《小品方》直到清代乾隆年间，可能在民间尚存。
5.据笔者考察，明清时期还有十多种医籍曾不同程度地引录《小品方》内容，如《本草品汇精要》、《普济方》、《类经图翼》、《证治准绳》（女科、幼科、伤寒)、《针灸聚英》、《针灸大全》、《济阴纲目》、《医门法律》、《医学从众录》、《金匮方歌括》、《妇科玉尺》、《胎产心法》、《竹林女科证治》、《医灯续焰》、《伤科汇篡》、《本经逢源》等等。这些医书大多是转引《外台秘要》、《新修本草》等书，但也有并非转引自他书的《小品方》佚文，有待于今后进一步研究。
【参考文献】
1 南北朝·陈延之著，高文铸辑注.小品方［M］.北京：中国中医药出版社，1995：264～267，303，2686
2 宋·董 汲.脚气治法总要·原序.见：宋·董 汲.董汲医学论著三种［M］.北京：商务印书馆，1959.
3 宋·董 汲.小儿斑疹备急方论·总论.见：中医古籍小丛书·宋·钱乙·小儿药证直诀［M］.南京：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，1983：105.
4 明·李时珍.本草纲目（上册)［M］.北京：人民卫生出版社， 1982：12.
5 明·张介宾.景岳全书（下册)［M］.上海：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，1959：1277，1279.
6 清·曹庭栋.养生随笔·老老恒言引用书目［M］.上海：上海书店，1981：8.
7 清·曹庭栋.养生随笔·粥谱说［M］.上海：上海书店，1981： 114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