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交流:从静坐养生谈传统文化(1)

从静坐养生谈传统文化（2007年8月15日星期三)今夜，和厚朴学堂徐小周副教授谈静坐的话题，徐先生嘱形成个文字，遵命免为之。以为后学钻研之资，并就管窥之愚。

 愚虽鲁钝，然平生访道，幸遇良师益友指示法门，生平得力之处，不敢自秘，从静坐修养身心谈起，阐述些许传统文化，以蠡测海，贻笑大方。

   静坐悟道，其觉在通。我们先对传统文化做一些了解，和古圣先贤沟通沟通吧。 1，道家文化是起源于本土的文化，道家学术重要的组成部分是黄老思想。黄，是指黄帝了，老，是指老子。我们医药经典的〈〈黄帝内经〉〉，后人虽称是托黄帝之名，然而却真实地反映了人在天地自然，感受到了宇宙时空的真理，启迪后世。在〈〈淮南子 修物训〉〉中说，“世俗之人，多贵古而贱今，故为道家，皆托之于神农 黄帝。”以至于我们还有〈〈神农本草经〉〉。

   在〈〈黄帝内经〉〉中，讲了很多精微的道理，如在〈〈灵枢篇〉〉经脉第十，详细的叙述了十二经脉的起止，循行的部位发病的征候和治疗原则，又再论述十五别络的循行的部位发病的征候。这些论述是怎么得到的呢？在现代针灸的教学中，有由点到线论，又有由线到点的论点。要弄明白经络的起源，要从对世界认识的方法论来出发。

   综观现代自然科学基本上是实证的科学，也就是以实验的方法揭示研究对象的属性。人做为认识的主体，通过自身的思想活动，运用各种仪器和技术，来认识外部世界。即使在现代西医学中，是以人体为主要研究对象，但也是以医学工作者为主体，虽然也精细到神经血管以至于到细胞，甚至是基因的层面，他还是对外部世界的认知。是外求法来进行研究的科学。而黄帝以及诸多先贤圣人，是通过“内求诸己”的过程，“知内而达外”。来认识自身，认识自身和大自然的关系.

   我们看在〈〈黄帝内经〉〉开篇就讲，“昔在黄帝，生而神灵。。。”这里的神灵，主要是指认识自身，认识宇宙时空的一定能力。在后面的《生天通天论篇》紧接着又说，“。。。故圣人传精神，服天气而通神明。。。”这个服天气，是个后天锻炼的方法。为什么服天气而通神明呢？在本篇开始讲，“夫自古通天者，生之本。。。”这里的通天，是沟通自然界的能量。“苍天之气，清净则志意治，顺之则阳气固。。。”吸取了苍天的气，内心清净。志意治，志意，是我们中医学五神“魂 神 意 魄 志”中的志和意，代表人的意识活动。治，治理。是指敏锐了人的意识活动（或者说是感触机能)。志意治，增强了认识人自身及认识大自然的能力。

  中医学的一个核心内容是经络和气化。连接五脏六腑，四肢百骸的是经络，而经络里运行的是“气”，“气”的概念在现代教育中，多是作为哲学的概念来阐述。中医学本身，以现代智慧的眼光看，到是最具有科学的精神，经得起时代的考验。其间有关大量理论科学的原则原理，由于文化的断代，我们不去问其究竟，反而多是疑虑。学校的教育也是说理者多，修证者少，或着修证者无。如〈〈黄帝内经〉〉中的“恬淡虚无，真气从之，精神内守，病安从来”这个恬淡虚无，是一个精神状态和内在感受。老师也曾给我们说恬淡虚无，默念这四个字做口诀，也是个练功，守神的方法。恬淡，在发音时，舌尖有一个沟通任督的过程。虚无的口型，能导引进入一种虚静的状态。这样人就体内的真气活活泼泼，充满生机。远古时代，人们的思想纯朴，要使身体健康，“恬淡虚无，精神内守”就可以了。

我曾教授一个病人静坐中默念这个口诀调养身心，收到很好的疗效。而现实生活中，我们的精神多是散乱的，意识状态四分五裂。错认主人公，迷失了真实的自我，身心怎么会好呢？对人来说，我们的妄念，杂乱的想法，在不断损耗自身的生机。

  我们看看《黄帝内经》移精变气论篇是怎么讲的。黄帝问曰：“余闻古之治病，唯其移精变气，可祝由而已。今世治病，毒药治其内，针石治其外，或愈或不愈，何也？”这里的祝由是指用符咒治病。在明代，太医院还有祝由科，在清代就废除了。远古巫医不分，古写的医字从巫。做巫是需要条件的，不是“生而神灵”，也要“服天气而通神明”，能够“尽见五脏症结”。通过念咒语，达到“移精变气”，病就好了。

   精和气有其物质性，而巫在符咒中的精神活动也是有其物质性的，这还是个涉及到哲学理念的问题，意识的物质性的问题。毛泽东在《辨证法唯物论提纲》中指出：“用彻底唯物主义论见地来看意识这种东西，那么意识不是别的，它是物质运动的一种形态”。而巫在做符咒中，需要“积精全神”，是人的大脑神经活动特殊物质运动形式，它会产生场性的物质，或者说会产生波类的物质。

  在〈〈论语〉〉子路第十三中， 子曰：南人有言曰：“人而无恒，不可以作巫医。”善夫！“不恒其德，或承之羞。”子曰：不占而已矣。”

  这句话怎么理解呢？孔子引用南方人的话，春秋时代的南方，大概说指长江以南，是道家的思想发达区域。南方人说人没有恒心，恒行，你是不可能“积精全神”，去“服天气而通神明”的。就象我们在医院做脑外科的医生，同样需要饱满的精神去做精细的手术。而巫的工作，或医，或卜，是以空印空，形而上的内容，是有更高要求的。“不恒其德，或承之羞。”是〈〈易经〉〉上恒卦九三的爻辞。作巫，你不去勤苦的努力保持巫应有的状态，你符咒不管用，你占卜不准确。所以孔子说，不占而已矣，不要占卜了。

   扁鹊提出，信巫不信医者不治。为什么呢？我想在扁鹊生活的时代，假巫 骗子已经很多了，巫的地位动摇了。就象我们今天的中医工作者，“不恒其德，或承之羞。”我们讲，医道，医德。道为体，德为用。如果我们中医工作者不守我们的本分，不用恒心去提高德行和技艺，也就出现“物自腐而后虫生”的局面，难免或承之羞了。

   罗嗦了这么多，我们看歧伯是怎么应对的呢？

歧伯对曰：“往古人居禽兽之间，动作以避寒，阴居以避暑，内无眷慕之累，外无伸宦之形，此恬淡之世，邪不能深入也。故毒药不能治其内，针石不能治其外，故可移精祝由而已。”

  歧伯回答到，古人生活简单，穴巢和禽兽杂居，冷了，做形体导引的动作，暑热时，迁居于阴凉处。内心恬静，外无劳累形役。病邪不能深入他的身心，移精变气用祝由就可以了。

   我的一个朋友讲，在十多年前他到印度去求本地的大德治病，有很多世界各地的人来治病，大德只是拿一些糖果散给人群，有些人吃了病好了，我前年在国外餐馆还见到宣传他的书籍。想来大德是有一定类似巫的祝由的本领。我问朋友你的病好了吗？朋友说他和同去的友人合吃了一块糖，两人的病都没好。我笑说你们的病太深，他回答或许糖吃的不够，哈哈！

 接着歧伯说，“今之世不然，忧患缘其内，苦形伤其外，又失四时之从，逆寒暑之宜，贼风数至，虚邪朝夕，内至五脏骨髓，外伤空窍肌肤，所以小病必甚，大病必死，故祝由不能已也。” 我们今天的人，和黄帝时代的人境遇是一样的。我们内心中患得患失，处高堂处江湖难免劳苦形役。如我们今天的空调反而使我们“失四时之从，逆寒暑之宜，贼风数至，虚邪朝夕”。即使夏季空调在26度，室外的北京高达36度以上。是福是祸呢？我看祸福参半啊!

   我们上面讲了远古的人在朴素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中，用内求法来体察生命活动，来认识生命活动。他们达到了什么境界呢？ 黄帝曰：“余闻上古真人，提挈天地，把握阴阳，呼吸精气，独立守神，肌肉若一。。。” 他们达到提挈天地，把握阴阳，的境界，独立守神就行了，很简单。独立守神，是方法，也是境界。肌肉以至于筋骨融为一体，活活波波，多么愉快自在。

    2， 春秋时代，楚人老聃，俗称老子，作“道德五千言”来阐述其基本思想。老子曾是“周守藏室之史”，在远古，史是专司观天象，定立法的，面向自然,在《道德经》中体现了他重视天人关系，重视人的生命运动的自然规律。提出以“道”为本体，以清净无为为主旨的修身方法。

   《道德经》的开篇：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名可名，非常名。无，名天地之始。有，名万物之母。故常无欲以观其妙。常有欲观其徼。此两者，同出而异名，同谓之玄。玄之又玄，众妙之门。

 “道”是老子思想体系的核心，什么是“道”呢？老子是这么说的： “有物混成，先天地生，寂兮寥兮，独立而不改，周行而不殆，可以为天下母，。吾不知其名，故强字之曰道。” 老子认为自然界万物是由一种最基本的存在生成，这种存在就是“道”。接下来老子又来讲述“道“。 “道之为物，唯恍唯惚。惚兮恍兮，其中有象；恍兮惚兮，其中有物；窈兮冥兮，其中有精。其精甚真，其中有信。”

  这是老子告诉我们他体会到的“道”之为物的状态。在练功者达到一定程度，这一体态是可以感受到了。 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道是一种不生不灭的物质，在时间上无始无终，在空间上无崖无际。遍布宇宙，可以化生出“一”这种物质层次，进而发生宇宙万物。太极，也就“一”这个物质层次，指元气而言。后世称“阴阳未判，一气混元”。太极也称“太一”。在《吕氏春秋》中，就说，“太一出两仪”。

老子的时代，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，人的欲望越来越多了，而老子的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徼，是两种不同的修持方法。无欲以观其妙，是没有欲望去观察自身自然生化之妙，相当于自然清静法门。有欲以观其妙徼，是有欲望地观察自身的内景变化，相当于周天搬运法门。在现代流行的《真气运行法》，是兰州中医学院的李少波教授编创。他的理论基础就是出土文物《行玉珮铭》上的内容，这也证实在战国初期对周天搬运法门已有深刻的理解。练功的方法也由非常简单逐渐向具体和复杂发展。人的思维活动复杂了，要有具体的功法可循，才易于收练功之效。

3，在《针灸大成》中，杨继洲有对沟通任督二脉及小周天的描述，这是后天练习周天搬运的方法。象黄帝生而神灵的人是不多的，而远古有这种能力的人多是部落的首领，象炎帝，蚩尤，应都是生而神明的人。一部分有潜质的人，需要服天气而通神明。古人淳朴，在朴素的社会环境中返求诸己，比今人更有通神明的条件。

  在我的求学过程中，前辈孙X X伯伯对我影响颇大。孙伯，教育工作者，生性沉静朴实。早年习武学，擅太极和形意拳法。中年后，加紧对内功的习练。多年的积累，竟达通神明的境地。有了《史记》中扁鹊视垣一方人，以此视病，尽见五脏症结的体验。孙伯多年来断续为我讲述他内在体验，为我在中医临床多有启示。

4， 在1985年，同学介绍周潜川先生的练功方法，且送《气功药饵疗法与救治偏差手术》一书。周潜川先生学贯中西，生前曾在山西省中医研究所任中医师多年，他的《气功药饵疗法与救治偏差手术》和《气功峨嵋十二庄释密》分别在1959年，1960年出版，得社会广泛好评。1993年，得以亲近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的赵光老大夫，赵光老说，五十年代，气功的书，周潜川的书写得最好。

周潜川先生在书中介绍静坐的周天搬运法和归一清净法，我当时是倾向归一清净法的。归一清净法中“观牛眠地”最为方便，平淡轻松。而我受益最多的是周先生教授的睡功，这个方便法门，调和气脉，持久有效。只是我对他的方法略做了改变，比如侧卧或左或右，（1)我是用大拇指的指腹贴耳珠，而原来的要求是大拇指的指腹贴耳珠后面的凹中。（2)我是用小指的指腹帖着“祖窍“（两眉的中心)。而原来要求是无名指的指腹帖着“祖窍“（两眉的中心)，小指贴”山根”（鼻梁尽处凹中)。（3)原来要求侧卧时，上面的腿伸多曲少，重在下面腿的上面，同时把下面腿的趺阳穴钩贴在上面腿的委中或承山或后踵。而我是把下面的腿曲多伸少，上面的腿的趺阳穴钩贴在下面腿的承山穴。我觉得这样会符合重力的特点。当时或许是出于自然，会更符合自身的生命活动。如此久久习惯，做到了熟睡中，蒙蒙翻身，也会照样。

   4，现代气功家赵光的简易气功最为朴素，我们看看他的“静练内丹功”的内容。 练习这种功法，姿势不拘，或站，或坐，或卧都可以。不论哪一种姿势，都要舒适自然，要全身放松，从头至脚，节节放松，意念集中，心中想着腹中有个球上下翻滚在运动，不想其它。思想开了小差，就收回来，不要忘了这个小球。要求自然呼吸。 赵光老给我给我的讲，我的学生去世界各地教功夫，我的这个功多是不出我住的大院，太简单了吗？其实大道不繁，有恒心，恒行，也可大益身心。

赵光老幼年父母双亡，家境贫寒，疾病缠身。他说吃什么就拉什么，二十来岁，严重的神经衰弱，慢性胃肠炎，头疼，失眠，遗精，腰酸腿疼，身体弱的不成样子，差点送了命。在他走投无路时，他的一位朋友跟一位朋友练坐禅治好了严重的肺结核，这使赵光老下决心练功，不久身体有了好转，终于使病好了。从此六十多年从未间断。1949年后，他更如饥似渴虚心向各派气功家讨教，如向陈樱宁，巨赞法师，胡耀贞等名家学习过。后来工夫日深，就正式在中医研究院气功研究室做研究工作。

   “知得一，万事毕”赵光老之所以这么简单的去安排练习方法，是在长期实践中，每感各种功法要求繁杂，取其精髓，差别并不大。“有病方知身是苦，健时多向乱中忙”。有了病，没有别的办法，心反而能静下来，这个静是从意识深层发出的，能激发人体内更多的生机。中西医药治疗疾病的根本方法，都需要静养，药物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
5，我在国外时，曾教授一些学习班，有一次，一个学习班，二十几人，有近三分之一是癌证。这样，我把静功和动功各安排一半的时间。动功导引身体的气脉，静坐呢，我用的是个方便法门，叫“傻坐静等”。安安静静，什么也不想。这是容易做到，又是不易做到的。关键在那里呢？在老师。老师能安安静静，体内的生机活活波波。人体是有个生物场的，场的同步和有序可以有一个共振。

 当时，有一个银行的高级职员，得了鼻咽癌，可能影响到视神经，看什么都是双的。车不能开，自然不能工作。他不会华文，我看他的心态平和，自己不接受化疗，专心练功，三年了，精神体力都还不错。

   吴XX是我的一个学生，从事建筑工程，得了肾病，有早期尿毒证的特征。他的太太讲是早些年接的工程很远，经常开车连续七八个小时，不喝一口水。可能身体太好了，年轻时练拳术，很好的蛇拳。我在传习静坐法时，有几日月明风清，他一个人在空荡的大厅能从夜坐到天亮。求生的欲望，使得他能心定神闲，以解脱病痛之苦。

 有一位妈妈，领者孩子学习练功，小女孩开始读初中，得了脑瘤，去台湾做了手术。半月练功下来，小孩子能扶着上下楼了，又恢复了很多语言的功能。其实术后的小孩呆呆的，能对她有什么要求呢？只是大家静坐，形成一个场，来良性的影响她，“万物以息相吹也”。

  有一次，我要求学生们做一个定式半小时，这个妈妈很有定力，却忽然她放声痛哭。我温言到好了好了。收功后，这位妈妈讲她的心中敞亮痛快。什么原因呢？她在定中，胸中的气机通了。几年来，小孩的病，积在心头的郁闷，烦恼释放出来了。我们讲“胸中块垒”，什么是“块垒”，内心中的不愉快，积攒久了，可就有形了。相当于我们中医讲的痞。抑郁证的人，摸摸心口窝下面，多数都堵个疙瘩。

  相同的场合，人的感受不同。有一位本地华人学校的退休校长，七十多岁了。他对我说，老师，刚才我心中很憋闷，心脏中有支架，花了七八千块呢！我告诉他，气在体内通，是有个过程，要用良性的意识诱导。人体有内气，有外气，刚才是一个练内气外气并练的用法。有用了些方法，校长心悦诚服。你看，这不由使人感叹“千江有水千江月”啊！

    此时， 到想起真实的故事，我的一位朋友，大概在十几年前，游学入川，途经峨眉山，遇到本地的一位练家，相谈甚欢。峨眉的这位老兄求道心切，我的朋友说我可以帮你过一关，做关中不准后悔。峨眉的这位老兄说不后悔。我的朋友让他准备一根几米的麻绳和一把锁。峨眉的这位老兄不知就里，朋友让峨眉的这位老兄双盘上，然后把手和脚捆的结结实实，把门锁好，扬长而去。

   过了八个小时，我的朋友回来了，这位峨眉的这位老兄已经是神安气定，拱手道谢了。这一关可不好过，开始还能安静，到后来真是呼天喊地，哭爹叫娘。因为双盘的姿势，内气发动增长，内压也增大，活活的把体内的气机憋通了。金庸的小说《倚天屠龙记》中，张无忌在乾坤袋里也是被憋通的啊！这两个人真是周瑜打黄盖。

  我的朋友应也是胆大心细，因为峨眉的这位老兄练功有素，正值盛年。虽然期间痛苦难耐，但他还是定住心神，因为这时没人应他的。要是常人，会出麻烦的 “心死则神活”，这里的“心”与“神”是指不同的意识层面。“神”是更深层次主导生命活动的力量。在《说文解字》中是这样解释的：“天神引出万物者也从示申”。什么是“天”？离开我们的身体就是天，离开地球表面就是天，就是这个宇宙虚空。“神”呢？或许应理解为我们上面老子讲的“道”， 是生成自然界万物的一种最基本的存在。 修道，练功，就是练习这个“神”主宰生命的能力。下面我们再谈儒家的内容（待续)